第六十七章摊牌(2 / 2)

  莱落略带慌乱的眸中闪过一丝幽暗,她握住林晚卿的手拍了拍,“出什么事了?”

  林晚卿并没有答,只看着院子里簌簌而落的雪,落寞又惶然。

  宋正行死了。

  她该怎办?

  一切好像又回到了四岁那年,她眼睁睁看着萧家族灭,却又无能为力的那一刻。这十多年里受的那些苦,忍的那些怨,一朝之间都变得毫无意义。

  希望被掐灭,绝望围追堵截。

  雪越来越大,扯絮丢棉的,像要把一切都搅乱了才肯罢休。

  心里的几方拉扯,也像是纠缠不清的线,根本理不出头绪。

  要向苏陌忆坦白么?他会相信么?就算他信了,可太后呢?永徽帝呢?

  天家薄情。

  当年身怀皇嗣的姑姑都未能幸免,更何况是她?

  她失落地看着这场乱雪,眼前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苏陌忆的脸。

  她想起他唤卿卿的时候,眸子里的那片潋滟水色。她想起初雪暖夜中,他与她的那场缠绵。

  她想起一汪温池中,他许她的“相信”二字。

  她忽然害怕起来,怕苏陌忆不信她,更怕只有苏陌忆信她。

  覆于长衫上的手紧紧握着,指节泛白。屋内长长久久地没了声音,只剩下飞雪的簌簌和拍打。

  “你不是想去一个四季如春的地方么?”她突然问,声音暗哑。

  “那我跟你去吧。”

  行囊收拾得很快,因为她几乎没什么要带的。

  苏陌忆送她的东西装了满满一匣。她将它们收好置于桌上,总是要物归原主的。

  “姑娘,”莱落在身后唤她,“这是什么?要带上么?”

  两个交迭的手印透过薄薄的纸页,一大一小,她看得心中一涩,嘴角扯出一个勉强的笑,道:“不带了,跟那些放在一起吧。”

  既然决定舍弃,那就沉默地归零吧。趟过落花流水上了岸,就该把身体发肤晒干。

  河别要,船也别要。

  “差不多了,”莱落拍了拍手,语气轻快。

  林晚卿点点头,“嗯”了一声,抓起手边的包袱要走,转头却看到门口站着的一抹紫色身影。

  是苏陌忆。

  他还穿着朝服,大雪沾湿了他的发冠和衣袍,深一块浅一块的。一向爱洁的他此刻满面倦容,就连下颌都隐隐生着青色的胡茬,真是难得一见的狼狈。

  抓在手上的包袱忽然紧了紧,林晚卿一时怔忡,耳膜被自己铺天盖地的心跳声鼓动。

  “我……”解释的话卡在喉咙里,她说不出口。

  原本就没什么好解释的。

  苏陌忆只是站着,看她,身后的风雪将他雕刻出一个浅浅的轮廓,疏离又遥远,淡漠地仿佛置身事外。

  莱落手臂一举,挡在了林晚卿前面。

  “莱落,”她唤她,目光却落在门口那抹紫上,“你去外面等我。”

  “可是……”莱落不放心,警惕地打量苏陌忆,满眼的戒备。

  “没事的,”林晚卿道:“你去吧。”

  莱落这才行出去,合上了门。

  没有点烛的屋内霎时暗下来,光亮和风雪都被锁在了外面。

  只剩下他和她了。

  苏陌忆的深眸终于动了动,停在了林晚卿手上的那个包袱上。

  他目光微微一怔,随即移开眼,兀自笑起来——叁分释然,叁分了悟,剩下的却皆是自嘲。

  “你有话要对我说么?”他问,眸色黯然。

  林晚卿被他那样的眼神刺了一下,慌忙移开视线,平静道:“我不能嫁给你了。”

  “嗯,”他没有追问,声音是一贯的波澜不惊,仿佛早已知晓答案。

  林晚卿垂眸,没有回答。

  “因为宋正行死了?”他问,“还是因为你家的案子,再也无法申诉了?”

  “或者因为你的身份……瞒不住了?”

  踩着叁句质问,苏陌忆行到了林晚卿面前。林晚卿一直低着的头,在听到最后一个问题的时候豁然抬起。

  “你……”她的眼中闪过一抹惊讶,随即消失,化为如释重负的平静。

  一扇小窗被冷风吹开,天光雪影豁然入内,阴翳被吹散,亮得让人不知所措。

  有种终于摊牌的感觉。

  “你知道了。”

  她叹,“所以大人打算抓我问罪么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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